第十一章
果然是这样，我真是个异类啊……
柳轩很早之前就有所察觉，但是他对此并不确定，大概是在两年前一次和外出，结果在路上遇见了一起严重的车祸，当时的场面柳轩或许永远也忘不了。
那是柳轩第一次目睹人类的死亡。
混合在车体钢架中的碎玻璃中血肉，挡风玻璃上淋漓的鲜血与脑髓，濒死者在火焰中的哀嚎，瘫在地上已经没了声息的尸体，和着污血流出体外的脏器。真是活生生的一副地狱般的画面。
如此突如其来的惨状另周边的路人惊慌失措，所有人都远远退开，尽量避免自己的视线，在场的男士不少都转过身去挡在自己的女伴或者孩子前面，一边拿出手机报警。
而独身一人的柳轩似乎就这样的被忽略了，一个人直面着马路上的惨状，从两辆车相撞到乘员相继死亡，到最后大火完全将车辆吞噬。
整个过程，一秒都不差地被柳轩看在眼里。
直到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拉回到人群中。
“教授……”少年抬起头，看到的是一个异国青年的面容，只见他俯下身，双手撘在自己的肩膀上，表情平静、专注，也带着几分担忧。
“孩子，你怎么样。”他问道。
“车子烧起来，味道很刺鼻。”少年微微犹豫了一下，回答道。“然后，觉得有些累。”
吉恩安慰地冲他笑了笑，“我送你回去吧。”
有些累，这是当时柳轩对这一切唯一的感觉。之后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柳轩没有忘掉当时的场景，但是无论怎样自己都没有对此感到恐惧或者其他的不适反应，他记得当时现场，大家的反应不一，但都流露出相同的情绪，抗拒，或者说是恐惧。
唯独柳轩的心里并没有泛起这样的情绪，连他自己都察觉到了这种异常。
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而今天，这种异常再一次得到了证实。
为什么会这样呢，柳轩感到很困惑。
不畏惧自然是好，但是毫无感受，麻木不仁，可就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儿了。虽然很难形容，并不是那种无所畏惧，也不是那种类似与带着宗教意味的淡然面对，而是……漠视与麻木。
论常理，这样的反应应该属于那些见惯生死的人，就像是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兵之类的与危险为伍的家伙们，而不应该出现想柳轩这样的生活在和平年代，也没有经历过什么变故的未成年的孩子身上，那这说明什么？精神层面的问题？还是人格的缺失？
“唔……”就在柳轩越发不解与烦躁时，身边的许娴无意识的哼哼了一声，身子也微微蜷缩，靠了过来。“嗯？”感觉到许娴柔软的身子和体温，不由得浑身一僵。
相处了四年多，但是彼此之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亲密地接触过，柳轩觉得脸上有些发烧，但又不好躲开，最后只得正了正身子，让女孩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已经要进入十月份了，到了晚上温度下降地很快，阵阵凉意不断袭来，“伤脑筋……”柳轩看了看还在昏睡的许娴，从表情上看许娴似乎不太舒服。
“会着凉的……”柳轩坐起身脱下外套披在许娴的身上。
头顶上那盏白炽灯似乎对自己今天的“超常发挥”感到很满意，于是决定好好休息下犒劳犒劳自己，很快，狭窄的巷道再度陷入黑暗，不过柳轩觉得这样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渐渐的，柳轩也忘记了继续思考自己人格的问题，许娴总是时不时的发出些梦呓一般的声音，柳轩基本上没听清她在说什么，但看上去，似乎不是好梦。
而且说起来，认识了这么长时间，许娴似乎很少提过自己过去的事，看上去，这个女孩似乎有过什么不愿想起的回忆吧……
就算再怎么坚强，终究也是个女孩子呀……柳轩又稍稍挪了挪身子，尽量让许娴靠着能舒服点。
看着仍然昏睡着的少女，柳轩突然觉得这样的她是那么惹人怜爱也是第一次的，柳轩生出了想要保护这个女孩的念头，鬼使神差地柳轩伸出手，再一次揽住了许娴的肩膀，但是很快他又把手抽了回去，从来没有做过这样失礼的举动，这让柳轩差点抽自己一巴掌。
“唉，得了，别胡思乱想了……”柳轩摘下眼镜，闭上眼睛，今天晚上自己的反应太不对劲了……
……………………………………
居民和民警先后赶到现场，柳轩等人也松了口气，不过他们还得和民警回去做个笔录，有些意外的是，在警局里他们遇到了元昊的叔叔。
“哟，说是被几个孩子发现的，就是你们啊。”元昊的叔叔，也就是坐在他们面前的这个身材魁梧的警官元岚也是一副意外的表情。“不错，都挺勇敢的，没慌没乱，表现得非常不错。”元岚赞许地看着三人。
许娴已经醒了过来，不过听到元岚称赞他们“勇敢”立刻羞红了脸。
（呜……我太没用了……）对自己之前的表现很难为情，但是又不愿再去想这件总会让自己回想起以前不好的回忆的事。
“诶嘿嘿，那是那是……”元昊笑嘻嘻地回答道。
“得了吧，要不是因为有柳轩在，估计单就你一个非得慌神儿。”在大人眼中，老实沉稳的柳轩更受欢迎，这点一直都没变过。
元昊一听这话就郁闷了，“喂喂，叔叔，你怎么这样……”
柳轩倒是被元岚夸得挺不好意思，在那边不住地挠头。“啊，对了，元叔叔，这次这个案子很特殊么？”柳轩有些好奇，因为看元岚的意思，这好像不是一起普通的杀人案。
听到柳轩这么问，元岚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点点头然后说道：“是的，前所未见的手法，十分古怪，而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桩了……”元岚的脸色有些阴沉。
“就是报纸说得那件事？”柳轩问道。
“哪个？猛兽伤人？”听了柳轩的话，元昊也问道。
元岚有些无奈，“就是那个，手法上完全一致。但是，什么动物能做到这样的程度？每次都是这样，线索少得可怜。”
“嗯，我看也是。”元昊点点头。“那我们也不多问了，什么时候可以离开？”元昊知道，这种事儿还是少问的好，他也不想让叔叔为难。
元岚也想尽快回避这个话题，立刻回答道，“放心，没有难为你们的意思，现在就给你们做一下笔录，然后就没事了。”元岚看着三人，脸上也浮现出和善的笑容，“让你们受惊吓了，也应该早点回去休息了。”
“好，那还是快点吧。”元昊立即说道。
“诶，小昊，我已经给你爸妈打电话了，一会他们接你回去。我先派人把柳轩和小娴送回家。”
“啊？”元昊一听这话，立刻就不愿意了。“啊啥，你爸妈昨天就回来了，结果你倒好，还在外面乱逛，现在外面啥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总给柳轩添麻烦，这样多不好。”元岚也拉下脸来，训斥道。
元昊被他叔叔这么一说，立刻就放弃了抵抗，“好好，我回去我回去。”
“这还差不多。”元岚的脸色也缓和了一些。“好了，把笔录做完，然后就回家吧。”
………………………………………………
原本元岚是打算派人把柳轩和许娴送回家去的，但是他的提议被柳轩和许娴拒绝了，最后元岚还是给他们找了一辆出租车，把两人送走。
回到小区，围观的居民已经散了，但是仍然有民警守在案发现场，尽管有些喧闹，但是这样的情况下，有警察在，倒是增添了不少的安全感。
许娴家住的小区是封闭式的，出租车禁止入内，柳轩让司机把车停在门口，打算一会下车后送许娴回去。
这回许娴没再拒绝柳轩护送的要求，只是许娴下车后立刻觉得浑身无力，顿时脚下不稳，险些摔倒。“喂……”柳轩赶忙扶住许娴，“爱逞强的丫头……”柳轩苦笑着摇头。
“我才没有。”许娴很不满柳轩的说法，立刻反驳。
柳轩笑了，“你看，你现在连站稳都费劲，还直哆嗦，这不是逞强是什么？”
“我……”“好了。”没等许娴说下去，柳轩就把自己的外套披在许娴的身上。“你刚刚醒过来，而且现在天气转凉，这样可是会生病的。虽然我这身衣服薄了点，但也聊胜于无了。”
“可柳轩你……”看着柳轩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衬衣，许娴还是想要拒绝。“我没关系，早就习惯了。”柳轩淡淡地回答道，然后他单膝跪在地上，“来，我背你回去。”
这回许娴很明确地拒绝了他的提议，而且小脸上夜满是绯红，“这，这怎么行！”
柳轩叹了口气，“我不太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但是我知道，许娴你现在真的很虚弱，你现在这样的状态，就算我扶着，想到家也不知道得是什么时候。”柳轩回头看着许娴，“现在你需要的是休息，所以，别再硬撑着了。”
这一番话非常诚恳，也让许娴心里感到很温暖，但是她是很犹豫，毕竟这样的亲密接触，以前从来没有过。“那，许娴你要是不上来，我就这样等着。”
许娴头一次发现，一直都有些古板的柳轩有时候也是会说一些煽情的话，不过这更让她觉得不知所措。看到柳轩的态度很坚决，最后也只好听从柳轩的安排。
只是许娴不知道的是，柳轩其实也是下了很大决心才这样做的，他何尝不是为自己这样大胆的行为感到不安，即使是面对已经相处了很长时间的朋友，但毕竟对方也是女孩子，若是许娴真的要拒绝的话，自己也不好意思坚持，反而会让两人都陷入尴尬的境地中。不过好在自己这回没做错。
感觉到女孩的身体靠在自己的背上，柳轩也松了口气，“好了，抓牢。”说着他站了起来，“哎哎，别乱动……”只是他刚直起身子许娴就有点慌，把柳轩也吓了一跳。“喂，别勒我脖子……”
“我，我不是故意的……但是你……”许娴说话时有些发慌，“你也别这样直着身子呀！”
这时柳轩才觉得自己的姿势似乎有点不妥，从小到大只背过书包，从来就没背过人，这下险些让他俩一块摔倒。“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柳轩也是有些哭笑不得，只好慢慢弯下身子。“这样好些了吧。”柳轩又问道。
“嗯……”
“好了，咱们走，抓牢。”柳轩再次提醒道。
因为柳轩和许娴两家离得不远，平时上下学，柳轩经常和她结伴而行（虽然这也让背后别人私下里没少嘀咕这事儿），柳轩在众人眼中都是个超脱世外，自得其乐的形象，尽管柳轩自己说他从来没在乎过这些，但在许娴看来，每次柳轩和她道别离去时的单薄的身影都显得很孤寂。
而现在许娴伏在柳轩的背上，柳轩的身子虽然单薄，但很结实，给人以一种很可靠的感觉。
“诶，我说，许娴啊……”正当许娴还有些尴尬的时候，柳轩突然对女孩说道，“说起来，咱们认识多长时间了呢？”
柳轩突然问了这么个唐突的问题，许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哎呀，差不多得有个，呃，三年多了吧……”柳轩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三年，三年零五天……”许娴接下了柳轩的话。
许娴的回答让柳轩一愣，“我记得很清楚……”许娴小声强调。
这回换柳轩有点不好意思了，“咳，总之，这么长时间下来，咱们也是朋友吧。”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下去。“既然是朋友，平时有些事啊……就像是，咳，总之有些时候互相帮助一下，或者是，依靠一下之类的，没什么不应该吧。”
“嗯……”轻轻应了一声，许娴就不再答话。
“虽然我也好元昊也好都不是什么善解人意的人，但是我觉得呢，朋友有什么烦恼，互相分担一下不也挺好的么……”柳轩说着还微微直了下身子，然后又弯下腰，似乎想要缓解一下腰部的酸痛。
“柳轩……”许娴的声音很轻。“对不起……”
柳轩能够听出许娴的话语中所包含的歉意，他笑了笑，“不用道歉的，只是，以后别这么逞强了。”
（说我逞强，你何尝不也是个爱逞强的家伙……）许娴在心里念叨着，把脸贴到了柳轩的背上，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紧张，身子也随之放松下来。
这下柳轩倒是紧张起来了，之前可能因为在想事情所以没有注意到，但是现在，女孩柔软温热的身体就伏在自己的后背上，尤其是她的胸口，虽然隔着衣服，但是柳轩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那种美妙的柔软触感。“唔……”
“怎么了？”
“没，没什么……”柳轩连忙摇头，脚下的步伐也加快了不少。“这尺寸，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一边走柳轩还一边嘀咕。
尽管柳轩已经尽量压低了声音，但不知怎么回事到底还是让许娴听到了，女孩羞红了脸，不停地捶打着柳轩的后背：“坏蛋坏蛋坏蛋，想什么呢！”
“哎，别乱动啊，啊，掐我干嘛……好了别闹……”柳轩连连呼痛。
………………………………………………
到了许娴所住的居民楼，尽管许娴很轻，但在怎么说也比书包重多了。把许娴送到家门口，柳轩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许娴家住在三楼，并不算高，不过这次许娴坚决地拒绝了柳轩把她背上去的提议，但是没有拒绝他送自己回去。
“就这样吧，今天晚上的事，让你受惊了，早些休息吧。”柳轩叮嘱许娴道，“诶，要不明天在家休息一下吧，我帮你请个假。”柳轩想了想，然后这么建议。
“没关系，我没事。”许娴摇头拒绝了。
“啊，那好吧，早点休息，明天早上我来接你。”柳轩冲许娴露出一个笑容，“那，我走了……”
不过柳轩转身要走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腕被许娴紧紧攥住了。“嗯？还有什么事吗？”柳轩有些奇怪，问道。
许娴走到柳轩面前，伸出手一把拉住柳轩那只藏起来的受伤的手，“你以为我真的没有看到？”许娴的皱着眉，脸上带着责备与心疼的神情。
受伤的右手还有些疼痛，长长的伤口在楼道感应灯灯光下显得有些狰狞。“嗨，没事儿，就是擦破点皮罢了。”柳轩试图抽回手掌，但是许娴攥得很紧。
“你总是这样。”许娴的话语间已经带着些怒意，“难道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只是对我一个人说的？”
许娴的话让柳轩无法反驳，看着柳轩无法反驳的样子，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进来吧，至少把你的手处理一下，会感染的。”
柳轩也来过许娴家几次，不过都是在许娴母亲在家的时候，房子不算大，简单的两室一厅，可能因为室内的摆设不多，所以并不显得狭窄。许娴的母亲是个做小本生意的边贸商人，收入虽然不错，但是也没有条件换一个宽敞些的住所，而且对于母女两人来说这也没什么必要。
许娴回房间取医药箱，而柳轩则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打量着周围，之前一直没有在意，现在手背的痛感开始变得越发清晰起来，动一动都会感到痛。
“娘的，真够狠的……”柳轩抽了口凉气，那几个四中来的混帐根本就是一群小流氓，下手都不知深浅。
他转过头，不想再去注意手背的伤，无意间他看到了放在茶几上摆放的两个相框，其中一张相片是许娴和她母亲的，另一张却是他们三个人的合影，他随手拿起那个相框，端详着。柳轩记得这张应该是中考完后照的，照片中元昊仍然是那样大大咧咧，也是笑的最没心没肺的一个。柳轩看上去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准确说他是被元昊抓住肩膀硬转过身来的，脸上还带着点错愕，手上还拿着手机。而许娴则有些不好意思地站在两人身边，虽然三个人的反应和神态都不尽相同，但相同的是他们那带着轻松与胜利意味的笑容。
（真希望能永远这样啊……）柳轩听到许娴的脚步声便把照片又放了回去，在心里默念着。
“把手伸过来。”许娴把医药箱放到茶几上，拉过柳轩那只受伤的手，拿出酒精棉轻轻擦拭着。
看着认真为自己处理伤口的女孩，柳轩这才发觉，自从认识以来，每次他和元昊在外面受伤后，许娴每次都是这样。的确，柳轩和元昊虽然会个一招半式，不过受伤也是难免的，每次两人灰头土脸地回来被许娴看见后都会被说教一番，但事后这个女孩也一定会帮两个人包扎这样的伤患。
“和你们说了多少遍了，就是不听。”许娴一边帮柳轩处理伤口一边抱怨着。“不明白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到处惹事儿。”
“啊哈哈……”柳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次是我不好。”
许娴往柳轩的手上缠着纱布，“唉，算了。你这人什么脾气，我早就知道了。”许娴拿出剪子把多余的纱布剪掉，“好了，可以了。”说着放开了柳轩的手。
柳轩活动了一下，没感觉出什么异样。“嗯，这样可以了，许娴的技术真不错啊。”
女孩戳了下柳轩的额头，“还不是因为你们！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我想不会都不行！”
所以柳轩和元昊也都会尽量瞒着许娴，不想让女孩知道，一方面是不好意思，另一方面，许娴每次流露出的那种心痛的神情也让两人不忍。
“啊，也是啊，我忘了……”柳轩觉得有点尴尬，只得干笑几声。
“我其实无所谓，但是你……你和元昊，我不想再看到重要的人受伤。”许娴打断了柳轩的话，有些神经质的说道。
“……”柳轩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个认识了三年多的女孩子，或许今天是她头一次如此直白地对他表述自己的想法，许娴低下头，好像在极力克制着什么，柳轩知道如果只是因为自己的手被刮了一下，许娴不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但是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或许真的让许娴回想起了不好的回忆，虽然他很想问问许娴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不过他也知道，除非许娴自己想说，否则想要问出来根本没戏。
“对不起，是我失态了……”许娴转过身，小声道歉。
“没事。”柳轩摇摇头，他不知道今天大家都怎么了，最后也只能将一切归结为巧合。
柳轩离开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走之前也只是叮嘱许娴早些休息，不要把今晚的事放在心上之类的话，把柳轩送走后，女孩疲惫的靠在墙上，曾经的恐怖景象在头脑中挥之不去，她害怕再次失去对她来说重要的人。但不知为何，最近一段时间里，每次面对柳轩的时候，总会有一种奇怪预感，说不出好坏，但令她感到不安。
（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人……）许娴坐在地板上，身体靠着墙壁，任由泪滴滑过她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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